我刚应了一声,她就问道:“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女儿自问自答:“明天是你的生日啊。”
我很意外,这个春天,我不在家。正月离家,算起来,已是离家两三个月了。
“爸爸,生日快乐。明天你要去吃一碗捞面。”女儿嘱咐我。过生日吃捞面,不知道别的地方有什么讲究。在老家,生日吃捞面,是说要“嚼灾”,把生命里的灾难都嚼掉;是以捞面条儿牵牵扯扯的样子,喻亲人之间也“牵牵扯扯”,亲情牵连不断。
第二天是阴天。中午同事叫我一起去吃饭,我推掉了。我要去吃一碗面,不是为自己的生日,是为女儿的叮嘱。走在街上,心里有些空。下雪了?几朵雪花在空中飘游。
突然意识到,这已不是下雪的季节。那飘游的也不像雪花,雪花没有那么轻盈。有一朵从我脸侧飘过,下意识地伸手一抓,展开手,掌心里却是一朵柳絮,几缕白色的丝絮,绕着一点似有若无的浅青。那浅青的,是柳树的种子吧。那朵柳絮在我的掌心颤了一下,又蓦地飘走了。“我住天涯最飘荡”,想起这句写杨花的诗。
走进一家饭店,要了一碗面。看看服务员端到面前桌上的捞面,我拿起筷子。想起女儿,想起家,突然就有些伤感了,心柔软起来,有塌陷的感觉。渐渐地,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面,模糊起来,成了一团虚虚的轮廓不清的影子,像隔了一层毛玻璃。我静静地坐着,手中的筷子搁在碗边上。服务员和就餐的客人,在我身边来来往往。人们高一声低一声的说话声,乱成一片混沌的声浪。
眼前的那碗面又慢慢清晰起来。我低下头,开始吃面。这时候,远方的家人也在吃面吧。 (摘自《扬子晚报》)

